小时候 , 家乡习惯把父亲叫做爹 , “爹”这个字眼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生命中 。 但是 , 这么多年来 , 对于爹的形象定位 , 自己从未做过认真的思考 。 现在想来 , 爹就是我心中那道坚强而又温暖的脊梁!坚强 , 因为他无惧风雨 , 从容面对任何艰难困苦;温暖 , 因为他把全部的光和热无私奉献给了儿女 。
我爹很不幸 , 童年惨遭后妈虐待 。 1928年农历十月初六 , 我爹出生在平遥县的一个小村庄 。 刚出生 , 爷爷就将他送给了人 , 这家人正是我爷爷的亲弟弟 , 我们应该叫三爷爷 , 婚后多年不育 。 我爹10岁那年 , 三奶奶一场急病撒手人寰 , 三爷爷续弦又娶了一房太太 , 这个后奶奶一进门就视我爹为眼中钉、肉中刺 , 逼着我爹干苦活、累活 , 稍有不顺意便非打即骂、不给吃喝 , 把我爹撵到长工工棚居住 。
我爹很勇敢 , 15岁勇闯北京 。 被后奶奶虐待的我爹后来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, 但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。 15岁那年 , 他便只身一人徒步跑到北京闯荡谋生 。 刚到北京时 , 他捡过破烂、睡过马路 , 后来做过伙计、摆过地摊、蹬过三轮、扛过麻袋 , 最后终于在北京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。 有一年回家探亲 , 正好赶上三伯父被抓了壮丁 , 在爷爷的安排下 , 我爹乔装改扮 , 去国民党二战区的军队中顶替三伯父回了家 , 后来在一次行军途中 , 我爹又开溜跑到了北京 , 一直到全国解放后 , 才重新回到了山西 。
我爹很吃苦 , 一把铁锹挖出全家人安身立命之所 。 据说历史上汾河改道时曾把我们祖先居住的地方淹没过 , 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 , 我爹每天披星戴月拿着一把铁锹在地上挖呀挖 , 足足挖了有三年 , 把一个比篮球场还大的地方整个翻了个底朝天 , 从地下挖出了砖头、瓦片、大缸、小缸、石条等 。 上世纪60年代末 , 我们一家齐上阵 , 用这些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在自己家的一块空地上盖起了三间瓦房 , 总算有了一家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。
我爹很正直 , 宁饿死也不占公家便宜 。 上世纪70年代初 , 农民的生活很艰难 , 尤其我们家人口多、劳力少 , 一贫如洗 , 吃了上顿没下顿 。 最困难的时候我家在生产队欠款竟达1300元!记得有一次我埋怨父亲 , 人家别人当干部家里有吃有喝 , 你当过大队长、仓库保管员 , 还经常担任青年突击队负责人 , 可咱家还穷得叮当响?我爹把脸一沉:“小小年纪不学好 , 穷死饿死也不能干坏事”!
我爹也很幸福 , 搭上改革开放的快车 。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 ,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 , 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 , 我爹积极投身到改革的浪潮中 。 他把家里土地进行了等级管理 , 并学习了地膜覆盖和科学种田 。 家里还搞上了副业 , 大哥买了辆马车整天早出晚归为人跑运输 , 姐姐买了台针织机补贴家用 , 家里五畜兴旺、鸡兔成群 , 一家人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。 我参军后 , 村里奖励了军属优等地 , 我也把节省的津贴费时常寄回家中 。 就这样 , 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 , 我们不但还清了债务 , 而且还有了积蓄 。 1986年秋 , 我们家又在北村口盖起了漂亮的5间瓦房 。 到上世纪80年代末 , 哥哥姐姐相继有了各自的家庭 , 并开始有了下一代 。 我爹除收获粮食丰收的喜悦外 , 还享受了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。
我爹很乐观 , 心无旁骛颐养天年 。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, 转眼间 , 老爹已到了古稀之年 。 1998年我妈去世后 , 我们正式提出了让老爹安享晚年的赡养计划 , 包括父亲的生活起居、日常料理、医疗保障等都做了详细安排 , 从此 ,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爹脱离了他热爱了一辈子的土地 , 开始心无旁骛地享受起晚年生活 。